冥柒

*又名《白宇磕白朱被朱一龙抓包的翻车现场》

朱先生觉得今天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

最先开始是他的新助理。

新助理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性格活泼得紧，对每个人都笑眯眯的。她个子不太高，动手能力却极强。在剧组里有很多忙的连轴转又熬得晚的时候，她也从没嫌过累，总是安安静静的守在拍摄场景之外，在导演喊下‘卡’的时候又第一时间赶到朱先生身边——帮他递过来御寒的羽绒服，或者是温度合适的热茶。

可每次涉及到任何有关‘白宇’的事情时，朱先生总觉得这个新助理有些异常。

每次“小白”这两个字眼从朱先生嘴里冒出来的时候，小姑娘的眼睛都会一亮；当朱先生吃玫瑰酥饼时，她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她甚至还会主动地找到朱先生，以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认真规劝。

“龙哥，你别太累了，要注意劳逸结合，”她总会这样先偷眼瞧瞧朱先生，然后嘴角压不住地上扬，“叫宇哥过来玩呗，要不然你们打两把吃鸡也行啊。”

唔。

她该不会……

对白宇有什么企图吧？

朱先生看着她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兴奋而交叠的双手，眼睛都眯起来，差点掰断了手里的一次性筷子。

别误会，朱先生会这样想当然不是因为朱先生总对涉及到白先生的事过于敏感——开玩笑，像朱先生这么仙里仙气的人怎么会因为其他人的名字被提到而留意呢？

我当然关注，我很关注他。朱先生立马反驳，语气轻轻缓缓的。

为什么？

白宇不是其他人，他是我内人。

可每次白先生躲过各种不怀好意的摄像头悄悄来探班的时候，这小姑娘又总会一下子离他很远。衣服也不送了，茶也不递了，她就像休假了一样把手上的事都堆给远到而来的白先生，自己抱着手机站在一边笑得诡异。

“龙哥，你这找的什么助理啊！”白先生曾这样瘪着嘴，整张脸都皱成一团，“这样你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我怎么放心啊。”

那时剧组拍到凌晨两点，夜深露重，寒气入骨，可朱先生穿着薄毛衣拍了多久，白先生就拢着朱先生的羽绒服站在旁边等了多久。乘着难得的休息，白先生将羽绒服往朱先生身上一披，又把刚倒好的茶交到朱先生手上。

“还冷不冷？”白先生把朱先生裹得像个大棕熊，还是不放心地挑起半边眉毛，眼睛里是掩不住的担忧。他的手指浅浅地扫过朱先生的脖颈，细心地为朱先生整理着羽绒服的领子，那有些冰凉的触感却在朱先生心里一路燃起火光。

明明自己都学不会照顾好自己。朱先生在心里暗想到。

他顺势把白先生冻得冰凉的手摁在了自己脖子上，替那个孩子气的人暖着，也不揭穿白先生在夜色里微红的脸。

可今天新助理明显不太对劲。从在酒店大厅和她碰头开始，她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直愣愣地盯着朱先生，哀怨凄婉地甚至让朱先生提前自我反省是不是克扣了她工资。

“龙哥，”小姑娘在去拍摄地点的路上终于忍不住这样给朱先生来了一句，满脸的恨铁不成钢，“我实在是没想到你不争气啊。”

朱先生：？？？

“哎，不提了，”小姑娘好像下一秒都要哭出来，“以后你就好好照顾宇哥吧，让他轻点折腾你吧。”

朱先生眼睛转了一圈，感觉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哦，她大概是嫉妒我。朱先生理所当然地这样想。

再然后是化妆师。

化妆的时候他正在听白先生今早给他发的语音。白先生发语音的时候大概还没睡醒，嗓音软软糯糯的，每一句话的尾音都拖得格外得长，朱先生隔着电话似乎都能想象出来白先生揉着眼睛窝在被子里的样子。这小孩儿这段时间不知怎么了，特别粘人，没事的时候总爱赖着他，视频时也满脸委屈地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就快了，马上就回来。”朱先生总会这样说。

“哦，好吧。”小孩儿吸吸鼻子，眼睛都垂下来，算是妥协。

朱先生心里清楚，这次他们确实分开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正在拍的戏任务重，白先生也有自己的工作，两人兜兜转转总是聚不到一起，只能每天隔着屏幕多说几句。怨不得他家小孩儿哼哼唧唧撒娇，就是他自己，也想那人想得心痒痒。

想捏那人的脸，想摸那人的下巴，想触碰到那人温热的身体，想看他看向自己时脸上遮不住的小表情，想抱着他，想亲他。

想的不得了。

他把手机开到免提，却还是将手机贴在耳侧，恨不得离白先生的声音近一些，再近一些，仿佛这样就顺着网络爬到家里，去见那个在等他回家的人。

“哥哥，我昨天给你说的寄来的东西你今早已经找人签收了？其实东西可能会有点多啦，你要不然叫你助理到时候帮你一起拿回去？”

“主要是一些保暖的衣物。”

“还有一条围巾，深灰色的，有点丑……但你不准嫌弃！”

“我可跟我二姐学了一个星期怎么织围巾呢。”

朱先生听着白先生的念念叨叨，恍惚间只觉得心脏都浸泡在那个盛夏苦楝的微苦清香里。也是在逼仄的化妆间里，二十七岁的白先生径自推开门，遇见了二十九岁的朱先生，撞到了属于他们俩的命运。

彼时他们尚且不知脚下的道路会通向何方，握手客套间一如寻常，任由尘埃似金线飞舞，毫不在意与光线相背的阴影拓上自己的鼻梁。

唯一的不同只在那光影摇曳间，心弦似乎因得眼前人微微一动，却又都被各自礼貌性的一笑带过。

可那一瞬动心，便算是生出了情根深种的因，结出了相伴携手的果。他们像两只小刺猬，只有互相拥抱着，才能捱过寒冷的冬天。

“对了，哥哥，你注意点你的腰啊，不要太累，要是有什么不能完成的动作直接跟导演商量就是了。”

这句话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朱先生在很早之前腰上落过伤，天气冷的时候难免有些许的隐痛。朱先生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并且丝毫没放在心上。他甚至纵着丝毫不顾及自己也是一米八几的个子的白先生像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乐得听着白先生撒泼卖乖个不停，根本不忍心把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但自从白先生知道了这件事后，就乖乖地敛了性子，再没做过这种举动，即使朱先生一再地强调其实没有任何问题——比白先生沉得多的健身器材他都完全可以应付。不仅如此，白先生总是对此叮嘱个不停，一会儿建议朱先生多休息，一会儿劝他注意保暖，俨然把它当成了最重要的问题之一。

然而化妆师忽然手一抖，本身浅浅描着的眉笔立马在朱先生光洁的额头上留下长长的一道黑色印迹。

朱先生：？？？

“对……对不起，”化妆师的反应比想象中的更大，她手忙脚乱地擦去那道有些滑稽的印记，白色的口罩几乎都要遮不住脸上陡然漫起的红晕。她的眼神有些躲闪：“不过宇哥说的对，龙哥你要好好保护你的腰，和宇哥运、运动的时候不要太过激了。”

化妆师慌张得仿佛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但看着朱先生的眼神里又多了些怜悯和无奈。

朱先生：为什么大家都今天那么奇怪？

这个问题最终在到达片场的时候被解答了。

拜托帮忙拿快递的工作人员按朱先生交代的那样将东西堆在了片场的桌子上，于是乎大多数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们都欣赏过了放在最上端的那个被装得方方正正的包裹上的几个大字。

‘【白朱】《霸道北老师和他的小居妻》（随本附赠精美书签）’

……这啥玩意儿？

朱先生确定自己是绝对没有买过这些东西的，事实上他连‘白朱’、‘本’，这些东西是什么都不太清楚。他估摸着大概是白先生一时粗心，把自己网购的地址填成他这里的地址之后就忘记了再改回去。

本着货物名称当中非常有指代性地提到了白先生和他自己——这个朱先生还是看得懂的，朱先生决定打开这个包裹。他自认为他和白先生之间是没有什么秘密的，况且他们之间也早已有过默许，之前他不是没有拆过白先生的包裹，就像白先生也拆过他的一样。

可当朱先生看见打开包裹之后那本书花里胡哨的封面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他随手翻开几页，想知道这到底是关于什么的。

“白宇一把抱住了朱一龙，深情款款地说：‘宝贝儿，我想要你。’而朱一龙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同时透出希冀和害羞的光。”

哐当。

这声音来自于朱先生失手打落的保温杯。

“朱一龙被动地承受着白宇的吻，于泪光中看向那个他一直深爱的人。罢了，毕竟他对他从来都予取予求。”

噶嘣。

这声音来自于朱先生的牙。

全剧组今天都感受到了平时温和谦逊的朱先生的另一面，尤其但不限于被朱先生想要将人抽筋剥皮的眼神吓到忘词的青年女演员和看着朱先生一不小心掰弯了铁制刀叉的道具组工作人员。

“导演，”朱先生在拍完自己的戏份后找到导演，笑得一脸灿烂。可惜他舔后槽牙的动作太过明显，导演在努力做出微笑时还是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我想请个假。明早就回来，不会耽误拍摄的。”

必须得回家去收拾一下某个皮得翻天了的人。

后记：

白先生进门时正碰上刚到家的朱先生。

暖黄的灯光里，朱先生手里还拿着刚从脖子上取下的灰色围巾，正坐在沙发上，眉眼弯弯。

白先生是想扑进朱先生怀里的，真的。

如果他没有看见朱先生手边那个熟悉的封面的话。

“听说你很想要我？”朱先生把围巾搭在沙发上，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子。

“不，哥哥，你听我解释……”白先生舔了舔下嘴唇，觉得自己这次玩大发了。

可朱先生并没有给他辩白的机会，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清晰。

“那今天就做到你哭吧，”朱先生笑得一脸温柔。

“毕竟我对你从来予取予求。”